“伟大的山海经，杰出的鲲鹏变”——贾平凹、许英辉夜谈山海

2021年9月16日，「鲲鹏变」展览于西安贾平凹文学艺术馆举办，开幕前夜，刚刚完成了一天纪录片拍摄的贾平凹先生前来观看艺术家许英辉的创作，两人煮茶畅谈，从山海经开始，谈天论地，展开“鲲鹏变”的瑰丽世界。

「鲲鹏变」展览现场（西安），图片致谢©️西安贾平凹文学艺术馆

“问：《山海经》的“经”，如《易经》、《道德经》，是经典的意思吗？

答：不，是经历。

问：所经之山，怎么只写山水的方位、矿产、草木和飞禽走兽呢，又都是那么奇怪？

答：这是九州定制之前的书呀！那时人类才开始了解身处的大自然，山是什么山，水是什么水，山水中有什么草木、矿产，飞禽走兽，肯定是见啥都奇怪。秦岭里不是也有混沌初分，老鼠咬开了天，牛辟开了地的传说吗？他们就是那样认识天地的，认识老鼠和牛的。《山海经》可以说是写人类的成长，在饱闻怪事中逐渐才走向无惊的。”

——节选自贾平凹《老生》

贾平凹(wā)(1952-)，原名贾平娃，中国当代著名作家，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棣花镇人。著有小说集《贾平凹获奖中篇小说集》《贾平凹自选集》，长篇小说《商州》《白夜》，自传体长篇《我是农民》等。曾获茅盾文学奖，多篇作品入选中小学语文教材。

2014年，贾平凹完成长篇小说《老生》，在这部小说中《山海经》如全书的引子，将天地初开与小说中上演的各路故事交织相伴，虚虚实实，古今相映。能如此运用自如，可见贾平凹对《山海经》理解之深刻。

许英辉痴迷于《山海经》，这一点从他所创作的众多《山海经》题材的作品中就能窥得一二。《储健》《婴如》《鹿蜀》《有鱼》《当康》等等这些作品，将那个只存在于如神话传说一般的世界，拉入到当下，把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重新述说。又如许英辉笔下的“鲲鹏变”系列，把一个所有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重新去演绎。以类似碑拓的焦墨技法、把庄子的《逍遥游》融合到作品中，又选择了粗犷而古朴的撕纸技法，来呈现远古时期，世间万物在人们眼中的混沌初现。

于是，当贾平凹与许英辉相遇，两人的交流马上有了聚焦点。

由左至右：艺术家许英辉、贾平凹先生、贾平凹文学艺术馆馆长木南先生，图片致谢©️西安贾平凹文学艺术馆

艺术的力量来自民间

《山海经》的图像形式更早于文字，在没有文字的人类矇昧时代，它可能就存在了。中国的原生哲学、民俗学、禁忌文化、吉祥文化等根源的东西都可以从这找到。正因为如此，《山海经》里的故事其实从未消失，它一直活在中国的民间，活在我们的民俗生活中。

贾平凹被视为中国当代文化中乡土文学的代表。他曾感叹：这么多年，早就可以认为自己是一个城市人了，但依然时常梦到儿时在田埂上奔跑的场景。在一生当中，很多东西是注定忘不了、放不下的。

故乡的土壤滋养了贾平凹，秦岭的乡土乡情给了贾平凹无限的创作灵感。

这一点，许英辉同样深有体会，他生于冀中大地，乡村的生活记忆与后来专业美术学院的艺术训练相融合，让许英辉形成了独特的艺术创作脉络。纵观许英辉的创作，总能在绮丽的色彩与笔触中，寻觅到一丝原始的文明感。这份原生的绚烂多姿，无不是许英辉生活记忆蜕变后的情感流露。许英辉一直坚信，回望文化传统的根脉，是为了更好的面对艺术的未来。

农耕文明的千年史，中国的乡村原本就是文化、艺术和哲学诞生之地。艺术家们想用自己和找到的那些‘符号’，重新回到它们生长的民间，重新去养育新的文化，有了它们，干裂的田野才能重新注入新的灵魂。

《文鳐》

许英辉

纸本水墨，2021年

178 × 96 cm

许英辉：“我在中央美院学民间美术。当年我下乡的时候在陕北，一个很不知名的民间老太太剪纸，她没什么名，剪纸剪的很好，我同学问她，说大娘，你剪的这么好，你心里面怎么想的？她说空空的，什么都没想。我当时脑子里轰的一下，这个“空空的”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回到绘画本身的一种“道”上去了。所以我觉得寻民间其实让我挺受益的，现在画画要找一个脉络，所以我说沿着《山海经》往下画一画，因为这些年通过读《山海经》，确实体悟到一些新的东西，我们希望能往前走，能走出一片新的天地来。”

贾平凹：在画这些东西的时候，可以画的很蛮荒、很有野性。文学界有这样一个现象，比如有个人原来在文化馆干过，拿现在来说叫受过教育，他经常整理民间东西，他整理民间民歌的时候，经常就改造了，他一改造不免带着文化馆工作人员的气息，就把原始的东西改没有了。陕北民歌原来很多词特别有意思，那天我听人家唱《白马调》，最早最早的，那词有意思的很，一看就是民间出来，但是特别有味道，叫他一改造就改造成了另一种口味，慢慢的生命力就弱化了，这几年大家又追随原来的词，挖掘出来就特别有意思。我说这个意思，就是说，你吸收民间的东西，不要变成文化馆那几年的东西，尽量写原来的味道，原来的词写的有意思的很，那个词好的很。但是那个时候，时代解放以后，50、60年代，文化干部的艺术水平不是很高，三改两改就改变味道了。

许英辉：民间的东西真的从生命本身里面出来的。

贾平凹：对，民间的特有生命力。

聊到这里，贾平凹起身走到许英辉的手撕纸系列作品前，欣赏并点评。许英辉以宣纸为材料，手撕中华传统的玄武、青龙、比翼鸟、鲲、鹏等神兽形象，生动、造型古朴又不失现代，很难想象如此众多不凡的作品竟然出自艺术家的手指，而非画笔。撕纸，相较于画笔与剪纸，有着一种质拙的厚重感，它“胸无成竹”的方式，更加随形就势，妙手偶得的一种神奇感，让许英辉的撕纸作品多了几分洒脱，少了几分筹谋，多了几分自由，少了几分拘谨。这或许也是许英辉想要追求的艺术之变，如鲲化鹏，扶摇万里，挣脱了创作的束缚与枷锁，抛开艺术的陈规与旧习，追求一种直抒心意的本真表达。

“伟大的山海经，杰出的鲲鹏变。”贾平凹先生为许英辉欣然提笔。

图片致谢贾平凹先生、贾平凹文学艺术馆、艺术家许英辉。

正在展览

「山海图纪.鲲鹏变」(Shanhai Classic: Kun Peng)

展览现场：「山海图纪·鲲鹏变」（Shanhai Classic: Kun Peng）”

关于我们

树美术馆（TREE ART MUSEUM）成立于2012年，位于北京著名的宋庄艺术区，是一家致力于艺术介入生活空间的独立艺术机构，旨在为人们传递一种崭新的艺术生活方式。

我们坚信：

人是万物的尺度，艺术是空间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