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史诗与一群可爱的人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

来源:中华文化旅游网        发布时间:2023-07-03 10:55   

【写在前面的话】

习近平总书记6月2日在北京出席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他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要坚定文化自信、担当使命、奋发有为,共同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他强调,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中华文明博大精深。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更有力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与此同时,我正在伊犁调研察布查尔县纪念西迁259周年暨西迁文化旅游节系列活动,参与调研中国史诗百部工程“喜利妈妈”的记录拍摄,在这里,我被感动到泪流满面。由此,我写下几段话——

一个人的西迁,一群人的西迁,一个民族的西迁,在时光穿梭的259年间,构建成一部长篇史诗大西迁。锡伯族,一个跟着太阳走的民族,走过离别的悲壮,扎根祖国边疆,屯垦戍边,无悔奉献。无悔于历史,亦无悔于现在。

历史上的大西迁,在每一个锡伯族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抹不去的思念和记忆。壮丽的雪山连接天际,辽阔的草原连接雪山,仿佛一幅悲壮而豪放的油画,刻画着锡伯族人骨子里的谦卑、热烈、豪爽和亲切。

有人说,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当支撑一个民族二百余年扎根边疆的民俗信仰“喜利妈妈”被发现,因一部史诗牵出的民族情缘便深情上演。作为一个晚辈,有幸来到这里,了解一部史诗,了解一个民族,了解一片辽阔大地孕育出的中华文明,我被感动到泪流满目。

在这里,我幸运地认识了“喜利妈妈”的演述者,一群可爱的叔叔阿姨们,他们来自于各行各业的退休人员,因为一部史诗的记录拍摄,激情地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他们用实际行动续写着新时代的民族史诗,热情而奔放。

中华民族各民族文化融为一体,即使遭遇重大挫折也牢固凝聚,国土不可分、国家不可乱、民族不可散、文明不可断,国家统一永远是中国核心利益的核心,一个坚强统一的国家是各族人民的命运所系。

从喜利妈妈传承者的身上,我看到了这种伟大民族精神的缩影。民族民间是孕育中华文明的沃土,作为文化工作者,一定要走向民间,去寻遇民族文化的根脉,就像追着太阳走的这群可爱的叔叔阿姨一样,吸收了太阳的光,然后把自己再变成一道光,去照亮该照亮的人。

  农历四月十八,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时间符号,承载了锡伯族从祖国东北到西北边陲大西迁的历史壮举和万千情感。为了祖国的安定繁荣,锡伯族人无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代代相传,生生不息。2023年6月2日至5日,察布查尔县纪念西迁259周年暨西迁文化旅游节系列活动隆重举行,喜利妈妈、大西迁、西部情歌纷纷唱响在这片辽阔的草原,唱出一个低调民族的深情厚谊,感动世人。锡伯族自古崇拜的女神“喜利妈妈”,已成为民族兴旺的图腾标志,被锡伯人家世代供奉。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阿吉肖昌老师,动情地讲述着他与“喜利妈妈”的情缘,从小听奶奶讲“喜利妈妈”的故事,后来携夫人一起回沈阳去传承弘扬锡伯族文化并认识享誉辽宁锡伯族“故事大王”称号的何钧佑先生,并与他结下不解之缘。2012年12月3日,何老先生弥留之际,将自己毕生整理出来的200多万字的民间史诗性故事手稿,郑重交给阿吉肖昌,何老当时要求时任沈阳市于洪区马三家镇中心学校韩恒顺校长以证人的身份笔录,留遗书嘱托:“我个人认定阿吉肖昌为我的传承人,我将把我爷爷传承给我的传承给阿吉肖昌,并希望阿吉肖昌继续把喜利妈妈传奇写成完整的锡伯族史诗,空口无凭,立此为证。”真情可撼日月,阿吉肖昌下跪接下何老先生宝贵的手稿真迹,同时接过其沉甸甸的历史,这是何老先生毕生的心血,是一段段被历史埋葬着的锡伯族文化。片刻,饱饮风霜的何均佑先生缓缓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带着这份殷殷的重托,这位可爱的老人阿吉肖昌将“喜利妈妈”这个动听的故事写进了史诗,进行创编之后带动着一批人自觉传承至今。在2023年文化和自然遗产日到来之时,259年坚守扎根在祖国边疆的锡伯族人民,在民间乡村的舞台上,践行着一个民族对保护中华文化遗产的承诺。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1)手写遗嘱

一部流传于民众口中的活态民族史诗

《喜利妈妈》是锡伯族民间口传的长篇叙事故事。它本身涵盖着丰富的经济、生活、文化等方面的知识,是“一部流传于锡伯族民众口中的‘活态’的北方民族文化史”。“喜利妈妈”是锡伯族自古崇拜的女神,“喜利”在锡伯语中意为“延续”“繁衍”的含义,“妈妈”在锡伯语中意为“娘娘神”。“喜利妈妈”被锡伯人尊为保佑其子孙繁衍、家宅平安的“子孙娘娘”。对“喜利”还存在其他的解释,“喜利妈妈”在锡伯语中也可译为“希林妈妈”,或又称为“喜仁妈妈”,“喜仁”在锡伯语中意为“腾”“蔓”,“妈妈”意为“奶奶”,但无论哪一种解释,都将其解释为锡伯族供奉的与生育繁衍相关的女神。作为流传于锡伯族族群内部的民间长篇故事,它激发了分布于我国不同地域的锡伯族的族群意识和集体记忆。

今天,“喜利妈妈”已成为一种符号,一种锡伯族民俗仪式中的一条长约两丈的丝绳。在绳子上,会系小弓箭、小靴鞋、箭袋、摇篮、铜钱、布条、嘎拉哈、木锹、木叉等物。挂在“喜利妈妈”上面的象征仪标随时代的发展不断增添着新的内容。挂在上面的弓箭、镰刀、 锄头等仪标, 就是锡伯族由早期的采集渔猎生产方式过渡到农业生产方式的反映。用木头或竹杆做成的小弓箭是锡伯族男儿的象征,希望孩子长大以后成为一位神箭手。在锡伯族以游猎采集为生的古老年代,弓箭是猎取食物、维护安全的重要工具,他们常年骑马射猎于密林之中,练就了强悍、骁勇的民族性格,对弓箭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长约四寸左右的各色布条或小手巾代表着心灵手巧、善做女红的锡伯族女儿。阿吉肖昌老师介绍说,在锡伯族没有文字的时候,喜利妈妈就是他们结绳记事的家谱。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2)阿吉肖昌老师介绍喜利妈妈

200多年前,3275名锡伯族人万里西迁到伊犁,屯垦戍边,扎根奉献。200多年后,阿吉肖昌、伊文兰这对锡伯族夫妇万里东归回沈阳,带回这个民族的文化与情感,耕耘学校,传承奉献。在寒来暑往、延绵不绝的21年间,他们穿梭于家和学校之间。阿吉肖昌老师创作的叙事长诗《喜利妈妈》初稿基本上就是在长途客车的往返路上进行构思并写作完成的。《喜利妈妈》长诗的写作自然离不开何钧佑先生的点拨。与何先生的见面缘于韩恒顺校长,初次见面时,何先生将锡伯族民间故事《喜利妈妈西征传奇》送给阿吉肖昌,这本册子对阿吉肖昌老师来说弥足珍贵,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的长篇叙述手稿,他被故事中机智果敢的主人公“喜利妈妈”深深打动,他觉得这是一部极其恢弘而振奋人心的锡伯族史诗。整个故事的历史跨度甚大,他深感其中蕴含着锡伯部落的历史与文化变迁,堪称一部精彩绝伦的锡伯族历史的“活化石”。

每当谈起喜利妈妈,何先生就会兴致盎然,滔滔不绝。他说,小时侯爷爷坐在炕头上讲述喜利妈妈故事之情境依然浮现在眼前。在当时的东北,锡伯族语言文字已消失殆尽,何先生受环境所迫丢失锡伯语言而留下不可避免的遗憾。他嘱托阿吉肖昌尽力恢复喜利妈妈的原貌,希望他以史诗的形式创作出来,并得以问世。就这样,在试试看的应答之后,阿吉肖昌老师走进了何老先生的故事王国里,在不寻常的文化探究中也探寻到了自己的精神根基,并激发出他与生俱来的迁徙者的血脉记忆。

锡伯族“喜利妈妈”与中国史诗百部工程

民俗学家乌丙安先生生前曾这样评价何钧佑先生:“何先生的史诗性作品补充了我国北方历史的空白,何老做出的卓越贡献是锡伯人精神体系之宝贵财富。”接过何先生手稿的阿吉肖昌,深知这份手稿内容的份量与价值,他深受重托却又自感才疏学浅,他在心灵的拷问中对自己发起挑战。他把写作当成对何老进一步了解和学习的过程,同时,也是一次对橫亘岁月的探秘。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将逐鹿在锡伯族远古时代神秘的精神家园,我在这里已聆听到了祖先千百年来穿越时空之铿锵蹄音,我开始让岁月和智慧来纯洁我的情趣。”带着传承民族文化这份厚重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阿吉肖昌在何老遗留手稿的基础上,编写完成《喜利妈妈》《塔顿莫乌》《海尔堪玛法传》《勃合大神》、《黄柯氏神医》五部史诗作品,共计80余万字。

2022年,史诗项目锡伯族“喜利妈妈”被批准立项为国家社科基金特别委托项目“中国史诗百部工程”子课题。“中国史诗百部工程”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第一次对传统史诗进行全面收集整理的重大工程。项目规划收集整理百部史诗,对中国史诗的演述及其仪式、民俗、文化生态等进行全面记录,抢救与挖掘濒危的史诗资源,对活形态的史诗演述传统进行高质量影音摄录,以保留客观、真实的文化资源为最终目标。子课题锡伯族“喜利妈妈”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阿尔布东老师主持。该课题组在前期做了多次细致调研、访谈和拍摄记录的基础上,在新疆伊犁察布查尔县纪念西迁259周年暨西迁文化旅游节期间,再对“喜利妈妈”史诗演述及民俗生活进行多角度拍摄记录。也正是在这次史诗项目的拍摄记录中,我对主人公阿吉肖昌为代表的“喜利妈妈”艺术团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并深受感动。他们和课题组一样,胸怀着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使命担当,在每一个不忍错过的时间和空间,日常地辛劳奔走,集体传承创作。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3)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4)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5)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6)锡伯族“喜利妈妈”史诗田野访谈及拍摄、展演现场

谈及集体传承创作的缘起,阿尔布东老师介绍说,在今年元宵节期间他们第一次对史诗演述进行采录的时候,阿吉肖昌老师就谈到了锡伯族西迁节,阿吉肖昌老师说他年纪大了,喜利妈妈有些篇章他已经忘记了,他们探讨着如何把喜利妈妈通过现代的形式很好地传承和发扬,并谈及了他们夫妇二人回东北任教,传承锡伯语、史诗等故事。共同商议之后,他们选择了一个合理的方案,利用夫妇二人编剧、民歌、服装、舞蹈等方面的优势,以剧目创作的形式对喜利妈妈进行展演。这样的提议之后,他们自发组建了“喜利妈妈”艺术团。

“喜利妈妈”艺术团集体创作传承民族文化的尝试

锡伯族史诗自古以来以故事或史诗的口传形式,零零散散延续下来,何均佑先生把《喜利妈妈》这部口传史诗以长篇故事的形式传承下来。在阿吉肖昌老师的日志中,他提到何老先生说自己的经历:“我爷爷讲过很多短小精悍的民间故事,其中这些英雄传均不同于故事,应该是史诗。由于各种社会因素的影响,锡伯语言文字,自我的父亲那一代,就在东北丢失殆尽。所以,迫于种种原因,故事和史诗混为一谈,流传至今。” 2011年,民间信俗(锡伯族喜利妈妈信俗)被列入我国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敬祭“喜利妈妈”,是锡伯族普遍和独有的全民族群体性信俗。腊月十六是喜利妈妈的生日,当天族人将供品摆好,敬香鸣鞭。族人叩拜祖先和喜利妈妈。除夕夜敬祭喜利妈妈,是一个锡伯家族十分神圣的活动。由男主人将喜利妈妈请出,摆上供品,燃香叩拜。一直展示到农历二月初二,才收拢放回原处。这一天要吃特赫勒,即荞麦面。喜利妈妈信俗,凝聚着深厚的锡伯族文化传统,是锡伯整个民族从古至今的一种文化特质,是联结民族精神的纽带。

为了抢救锡伯族民间这一濒临灭绝的宝贵民俗文化遗产,2014年,阿吉肖昌老师把在东北和新疆锡伯族民间中散留下来的口传资料或文字材料进行了整合、整理、编写成《喜利妈妈》一书,由沈阳出版社出版,约十五万字,此书入围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接过传承中人的阿吉肖昌时刻不忘何老的重托,他说,“我身为何老先生留遗书认定的传承人,任重道远,仍须苦心孤诣,完成何老先生的未竟事业,愿把老人家心灵的恢宏,展示给后人,弘扬于人间,能够给茫茫史海中洒下几滴汗水,算是我毕生的快慰!”

“心海中扬起灵魂的风帆,歌把我唱进故乡的田园;无数坎坷已融进岁月,爱已燃烧永久的自愿。” 这是阿吉肖昌老师自创的一首歌的歌词。在锡伯族“喜利妈妈”被列入“中国史诗百部工程”子课题之后,阿吉肖昌与伊文兰夫妇二人,自发组建了“喜利妈妈”艺术团。这是集体传承的自发组成的艺术表演团体,他们采取编译交流、创作演出、师承授徒的方式,以继承和弘扬中国锡伯族民俗文化,繁荣和发展民族史诗艺术为宗旨。他们通过舞台艺术形式,包括:朗诵、念说、讲故事、声乐、秧歌剧等综合性表演,并均伴舞蹈 声乐、器乐,来衬托史诗《喜利妈妈》的主题或民俗要素。他们是来自各行各业的退休人员,拿着自己的退休工资在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着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在2023年察布查尔县纪念西迁259周年暨西迁文化旅游节期间,他们把为“喜利妈妈”创编的原生态歌舞《喜利妈妈的传说》、女生独唱《大战猛兽》第十六章、男女朗诵《攻打阿哈希霍尔浑》第十章、讲故事《依汗霍尔浑》第十章、墩布尔弹唱《喜利妈妈助拓跋珪》第十九章、念朱伦《攻打阿查哈霍尔浑》第十二章、念朱伦《喜利助救拓跋力微》第十八章、女声独唱《大获全胜》第十三章等八个节目,搬上乡村展演的舞台。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7)在乡村舞台展演备场

一位古稀老人对民族文化的深情坚守

文化的传承发展是文化遗产抢救工作的一个重要环节,也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一笔宝贵财富和精神食粮。2000年,阿吉肖昌和伊文兰夫妇二人满腔热情,抱着极大的希望回到沈阳老家想搜集原汁原味儿的文化养分,但是,现实却不像他们所想象得那样美满。除了收集到一些零碎的民间故事和民歌歌词以外,音乐、舞蹈方面的素材几乎是空白;就连在新疆锡伯族中一直传唱的亘古时代的兴安岭的《狩猎歌》和嫩江流域的《雅沁拿》等古老民歌都已(因)失传而无踪考证。当时沈阳锡伯族本土文化已然受到冲击,锡伯族语言文字随着消失殆尽。他们在天涯之隔举目无亲的地方,一心扑教,励志以自己的母语文化在老家开垦出一片天地,在这坎坷而不平凡的人生中得到一次不平凡的磨砺。

他们放弃伊犁工作的优厚待遇,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民族文化的深情厚谊,扎根沈阳21年,在传授锡伯族语言文字、音乐舞蹈的同时,积极搜集、整理民间文化资源,相继出版了双语教课本《锡汉速成读本》、诗歌集《舞者之思》、服饰设计画册《嘎善里飞出的彩蝶》、声乐作品集《嚯力耶——黑土地(光盘)》、锡伯族历史叙事长诗《喜利妈妈》和《塔顿莫乌》等与学校特色教育有关的民族教科书,为锡伯族学校特色教育填补了一些空白。

而今,看到东西飘散之子孙在锡伯族的故乡,原汁原味的锡伯语言文字、文化艺术得以传播,阿吉肖昌老师感受到,沈阳这座古城似乎听到她久违了的母语,仿佛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般百感交集。他认为,让二百多年前原汁原味的西迁文化“东迁”到自己的故乡,顺着锡伯文化文脉去修复过去的伤痕,这是民族群体良知的选择,是弥足珍贵的文化记忆。

“喜利妈妈”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图8)阿吉肖昌老师日常演奏

“锡伯族的西迁是一次文化的裂变,它不仅仅是精神的西迁,也是文化的西迁。文化传承是几代人心路历程的验证,文化的重建却需要一代人或几代人的艰辛付出。”这是阿吉肖昌老师回到伊犁给县里的深情告白,他担忧,虽然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者的努力,锡伯族诸多民间文化遗产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仍然任重而道远。很多传承人基本上都是古稀老人,有的已手脚不灵,处在两难境地,从某种角度来审视,他担心在无奈中把自己所承担的文化传承之义务,随自己的仙逝而把文化带进坟墓。他建议,在文化遗产频临消亡的交替阶段,有关部门要高度重视并组织有关人员,为抢救、发展锡伯族民间文化事业,作出进一步的规划和努力。

一个民间艺术团自觉传承民族文化的家国情怀

阿吉肖昌老师认为,自强不息的文化自觉是一个民族的希望所在。重新回到伊犁的阿吉肖昌和伊文兰夫妇二人,并没有停下传承民族文化的脚步,“喜利妈妈”艺术团的成立就是最好的写照。艺术团的每一位成员都激动地表达着他们对发扬民族文化的决心,他们深深地认为,作为“喜利妈妈”艺术团的一员,有责任、也充满信心地在两位老师的带领下继续发扬民族文化。在“喜利妈妈”艺术团这样一个有爱、有艺术气息的大家庭中,他们更加热爱自己的民族,热爱自己的祖国,虽然退休了,但他们愿用余生来宣传自己的民族文化,歌唱我们伟大的祖国,用先辈的壮举激励自己,为伟大的祖国讴歌。

赵春英是一名退休的德育老师,2021年加入伊文兰、阿吉肖昌老师组织的舞蹈歌唱团队。两年的时间里,在夫妇二人的耐心指导下,她掌握了诸多锡伯族民间舞蹈形式,深入理解到民间舞蹈的内涵与重要性。同时,悲壮感人的历史故事也让她更加深刻认识到锡伯族西迁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她说,在这次史诗录制拍摄中,《喜利妈妈》舞蹈排练到第十二章,攻打阿查哈霍尔浑讲故事时,在场的每一位舞者都纷纷落泪,深刻感受到这段民族迁徙的艰辛与不易。2017年从察布查尔县邮政局退休的王学军,三年前成为喜利妈妈艺术团的一名成员。她起初的本意是学些基本的动作以及健身,经过两位老师的热心辅导,她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舞蹈演员。她感受到两位老师对民族文化艺术的那种追求精神,使她对本民族的文艺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悟和喜爱。她立志要不断提高自己的表演水平,为锡伯族文艺的发展发挥余热。

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文旅局原副局长查德明,退休之后也加入到喜利妈妈艺术团。他说,退休之后,能在《喜利妈妈传说》中担任一个角色,很高兴,也是他个人的一个荣幸。他眼中的喜利妈妈,是锡伯民族的保护神,是锡伯族人的传说中的精神食粮,其精神内涵就是锡伯族人的勇敢睿智和大公无畏,勤劳,忠诚,骁勇,包容是对锡伯族人的真实评价。他认为,“喜利妈妈”作为锡伯族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去保护、传承、发展是每一代锡伯族人和每一个锡伯族人必须去想和努力实施的,阿吉肖昌和伊文兰两位老师把《喜利妈妈》史诗用歌舞的形式搬到舞台上,是对《喜利妈妈》史诗的最大保护、传承、发展,对国家、对社会的贡献不可磨灭。艺术团各位成员就是奔着一个目标,保护、传承、发展。艺术团成员大都是退休的人员,心里非常明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性,任何人都不想在自己的人生当中或手里,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保护好出现断档,留下永久的遗憾,所有的艺术团成员形成一个集体团队,努力认真去当好角色,演好角色,让更多的锡伯族人了解《喜利妈妈》,让更多的锡伯族人信仰崇尚《喜利妈妈》精神。他介绍说,大家有个共识,《喜利妈妈传说》是对自己民族历史的一次遥远的追忆,是对自己民族精神的一次寻找,他们要在古老的民间故事中找到自己的精神根源,增强对自己民族的热爱和自信。

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委宣传部原常务副部长那英作为艺术团的书记,一直在支持着艺术团民族文化传承的事业,她跟我介绍说,近几年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全国人代会和民族团结表彰会上两次提到锡伯族万里戍边,民族融合的精神充分体现和证明了党的民族政策的优越性。2017年3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参加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新疆代表团审议中听取代表发言后说“刚才我听了锡伯族代表谈到当年戍边到那里(新疆),长时间在那里聚居繁衍生息,这个确实要看到我们这个正确的民族政策,我们要继续秉持它。”2019年9月27日,总书记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强调指出:我们伟大的祖国精神是各民族共同培育的。各民族共同熔铸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伟大民族精神,锡伯族万里戍边等就是这样的历史佳话。”

如今,这个完全自发组建的集体传承民族文化的“喜利妈妈”艺术团,排练厅设在察布查尔报社四层一个被腾出来的会议室。郭新刚社长得知史诗记录工程的消息,又得知艺术团没有排练厅可用,他便自觉承担起一份责任,免费为这个可爱的艺术团腾出一个会议室当作排练的空间并给予必要的支持。我不知道,作为报社的社长,他承担着怎样的压力,我只知道,这个艺术团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在竭尽所能地发挥着各自的能量,为了一份民族事业,为了民族文化遗产的守护,默默奉献,毫无怨言。

结语

在阿尔布东老师看来,“喜利妈妈”不仅作为一种崇拜信仰存在,而且作为一种家谱记录存在,更是一种文化认同的生动存在。“喜利妈妈”作为一种群体记忆,生动体现了锡伯族的弥足珍贵的文化记忆。越来越多的当代锡伯族人已深刻认识到仅仅依靠老一代锡伯族人通过仪式强化它,是非常不够的。“喜利妈妈”的研究及宣传,对锡伯族本民族而言,对抢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而言,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次调研西迁节期间,在乡村音乐会的舞台上,我听到一首青春的西部情歌《多情的眼睛》,唱出锡伯青年含蓄的深情和长久的凝望,这个多情而深情的民族,在这个多情而深情的节日里,奏响了新时代感人的民族之歌。我多么希望,在多情的眼睛多次的回眸之后,不再是擦肩而过,我们应该一起相拥这个可爱的民族,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上,带着感恩的心,一路携手同行。(作者:刘伟哲,就职于文化和旅游部民族民间文艺发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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